幸好胡广来没有大碍,仅在派出所休息片刻便已恢复。梅湘收到消息赶来,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对方,不料竟被胡广来误当作女警,非但没有纠正,反而有些享受,在某个瞬间里,终于体会到父亲的荣誉感。
因为受父亲生前委托,梅湘要为胡广来安顿好住处,并且帮他适应社会环境,找到一份能够解决自身温饱的工作。胡广来委婉拒绝了梅湘的好意,因为在他的印象里,二十五年前的大哥还处于单身状态,即便眨眼间二十五年过去,也绝不会有像梅湘年纪的女儿。
梅湘知道胡广来脾气倔强,既然劝说不动,索性将手机交给他,便于两人随时联络。胡广来决定在临走之前去探望大姐,结果在家属院外面目睹胡芳和继女之间发生不快,叛逆的继女在恶言顶撞同时,还怂恿她的狐朋狗友出手推搡。
正如亲眼所见那般,胡芳在家里毫无地位可言,丈夫的软弱无能,变相纵容了婆婆和继女的强势性格,两人得知“杀人犯”出狱的消息,仿佛是炸了锅般,呵斥她不许让人进门。胡芳趁天色渐晚,专门给胡广来找了家旅店,明明内心很挂牵弟弟,可又不动声色的表现冷漠,并以冷漠的语气描述父亲去世经过。
那件事情是跨越在姐弟之间的鸿沟,至今都未想明白究竟是谁亏欠了谁。当时还在痴迷于摇滚的胡广来,有过二进派出所的经历,且在全党愿的调解下,逐渐得到父母的支持。从此之后,胡广来与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常驻歌厅,收获大批粉丝之余,也在收获令人眼红的报酬。
孟朝阳喜欢胡芳,早已算不上是秘密,而他最大的竞争对手,便是钢厂秦书记的儿子秦波。年轻貌美的胡芳乃是整个钢厂厂花,身边有众多追求者不鲜见,问题在于她听不进母亲的叮嘱,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态度,根本没把潜在危险放在眼里。
直到危险降临的夜晚,原本胡广来约定会亲自去接胡芳下班,可他光顾着卖力演出,几乎忘记时间。等到演出结束,胡广来和哥几个分头寻找大姐,最终是孟朝阳在小树林处见到衣衫凌乱的胡芳,以及提着裤子准备离开的秦波。
胡芳靠在树旁,神志有些不清,孟朝阳情绪失控地冲过去暴打秦波,拽住车门不让他离开。胡广来眼见秦波跳车逃跑,早就失去理智的他猛踩油门撞了过去。转瞬之间,车子报废,秦波不出意外地当即身亡,胡广来尚有气息,送往医院抢救保住性命。
一九九四年九月二十六日,齐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审理宣判,在考量胡广来因姐姐遭受不法侵害,实施报复杀人的情节,酌情判处其死刑,缓期两年执行。事出没多久,胡母发病去世,深受打击的胡爸瘫痪在床数十载,终是没能等到儿子回家。
祭拜过父母之后,胡芳身心俱疲地回到家里,忽然看见包里装有一叠钞票,上面附带胡广来写满歉意的字条,忍不住躲在洗手间里号啕痛哭。胡广来漫无目的走在街头,穿过隧道,墙壁上刻写“活着”二字颇为醒目,对比当下,令他内心动容,与其探究谁先亏欠了谁,倒不如说是命运亏欠了他们姐弟。
梅湘来到殡葬店,发现店内空无一人,女人毫无预料地溜走,顺带拿了抽屉里所有的钱,字里行间表明自己要寻找孩子的下落,恳求梅湘不要报警。尽管梅湘生气,可她习以为常,貌似自开店以来遇到无数次类似事件,这些释放犯像是养不熟的白眼狼,仅有少数懂得悔改,而她深有体会。
貂皮大哥为梅湘抱打不平,欲派手下将女人抓回来,但是梅湘最关心的事儿,莫过于胡广来的近况。为避免胡广来再冲动犯错,梅湘让貂皮寻找其下落,如果可以带回店里,自然再好不过。
此刻一辆长途大巴冒着鹅毛大雪驶过高速路,由于轮胎打滑,导致车身晃得厉害,险些酿成祸端。幸亏胡广来及时抢过方向盘,解决了危机,再加上他在监狱里学得汽修,很快修好故障恢复暖气。
起初乘客们都将胡广来视作英雄,崇拜谄媚的声音不绝于耳,可当得知他刚从监狱里出来,纷纷避之不及,无不透露着厌恶忌惮。在场之中,唯独有位少年似乎很是淡然,极不符合年龄的状态吸引了胡广来的注意,却未有质疑。大巴车抵达终点,胡广来和少年顺着人群走出车站,两人对视一眼,分道而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