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军这才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时间,夜里,江红缨派出几个通信员摸出去,向周边的部队求救,各部都非常了解兵工厂的重要性,当下没二话,纷纷派出队伍前往马厂。
转天,新四军各部和山口大打出手,山口提前构筑了工事,还采用我军打伏击的战术,再加上重炮飞机,新四军损失很大,根本无法突破日军的包围。
倒是马厂这一线却平安无事,崔铁飞无力反攻,日军也不着急打,双方僵持着。江红缨接到各方反馈的战报之后,意识到可能上了小鬼子的当,这分明是拿马厂当诱饵,要打击周围的新四军主力。
江红缨把崔铁飞、李学庆等主要军事干部召集起来研究对策,大家都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,否则马厂救不了,新四军还会损失惨重。崔铁飞说,看来,现在咱们得依靠自己救自己了。江红缨说,我们要突围,撤到乡下去。李学庆说,怎么突围啊?敌人围得死死的。崔铁飞说,我从小长在这里,地形最熟,我先侦察一下,然后确定一条突围路线。
崔铁飞带着崔铁蛋摸黑对马厂四周的敌军摸了一下情况,他发现地面上的部队都以日军为主,可钻的空子比较少,唯有水面上的河防队大部分是高九爷的湖匪和马远图的顽军,他们的纪律涣散,各部之间还有矛盾。新四军在本地还没有成建制的水上部队,所以山口对水路也不太重视。
崔铁飞回去将这一发现告知江红缨,并提出可以突袭河防队,然后从水路转移。大家认可了这一作战方案,立刻紧锣密鼓开始准备。
第二天夜里,崔铁飞带着数十个水性好的战士,从水里摸上了船,俘虏了中队长二把刀,又假传命令,控制了二把刀手下的几条船。
于此同时,马厂的另一个方向组织了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假突围,山口果然做出错误的判断,将大部队都往那个方向调动。
而铁工会的工人和重要干部用船偷偷运到安全地点,再撤退到乡下的分会,因为人员众多,要往返运送,这个工作持续了一晚上,凌晨,马远图带船巡河,发现这支船队很怪异,一盘问船员就露馅了,河防队对这支船队发动了进攻。崔铁飞和江红缨作为断后的一队伤亡很大,更惨的是,江红缨还被乱枪打中,受了伤,形势万分危急,崔铁飞被逼无奈,只好独自带着江红缨退回了马厂。
山口发现自己上了当,立刻下命令对马厂发起总攻,日军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就冲了进去,此时的马厂只剩下普通老百姓和少数没来得及离开的铁匠。
山口对河防队进行了申饬,马远图和高九爷互相指责,山口将中队长二把刀枪毙以儆效尤,留下一个日军小队,一个大队伪军和所有的河防队,在马厂建立一个据点,最高指挥官是佐藤小队长,战略目标是,对周边铁工会可能存在的区域进行反复扫荡,务必要消灭铁工会。山口呆了一天,就带着其余的队伍班师回沭阳县城。
日伪军将许家大宅子当成了指挥部,前院被佐藤小队长占了,当总指挥部。后院是保安大队和河防队的指挥部,马远图因为得罪了高九爷,被轰到城外驻扎。马远图觉得自己前途渺茫,心情很郁闷,苦思冥想如何才能出人头地。
谁都没想到,崔铁飞和江红缨躲在许家大宅子后院的地下密室里,崔铁飞艺高人胆大,他认为在别的地方肯定会遭到严密的搜查,而这里是敌人最意想不到的。
崔铁飞和江红缨失踪让铁工会的人很紧张,吴景升一边让周四妹领人四处打听消息,一边和周建民、李学庆等人带着铁工会继续生产。外面传回来消息,鬼子要在马厂建据点,崔铁飞和江红缨没有任何消息,要往好处想就是,至少敌人也没有抓到他们。
白天两个人都躲在密室中,夜里,崔铁飞就偷偷溜出去,搞点吃的。后院伪军的防守松懈,崔铁飞在后院来去自如。
佐藤小队长一边督促人修据点,一边派人去四里八乡扫荡铁工会,但铁工会很谨慎,鬼子一来就跑,搞了几天,毫无战果。
高九爷给佐藤出坏主意,说咱们可以建立一个修械所,高薪招铁匠给咱们干活,还有,可以用铁匠们的家属来威胁,逼着他们回马厂。佐藤认为这个办法很好,让他照办。高九爷派出很多人去乡下贴告示,限期一个礼拜,假如马厂的铁匠们不回来,就杀掉他们的家属。
铁工会一时之间人心浮动,好多人都坐不住了,吴景升等人的政策理论水平都有限,也没法说服工人,很快,就有十几个工人回了马厂。
佐藤将这些工人全都关在修械所里,让他们修理枪支,没有任何人身自由,除了给口吃的,什么都没有,工人们都感觉被骗了,很恼火。高九爷因为奸计得逞,受到了佐藤的表扬。
这一切当然没有逃过躲在暗处的崔铁飞的眼睛,只是江红缨尚未完全康复,不能做剧烈运动,崔铁飞也不敢轻举妄动,只能干着急。
江红缨的伤经过静养,基本恢复,崔铁飞天天从河防队的食堂偷大鱼大肉回来,伙食那是相当好,崔铁飞为了怕人怀疑,还装神弄鬼,搞得河防队的人还以为院子里闹鬼了。
崔铁飞偷偷溜出马厂,半道跟巡逻的伪军遭遇,双方打起来,崔铁飞边打边跑,就在紧急关头,周四妹带着铁卫队打退了伪军,原来周四妹死心眼地认为江红缨肯定还在马厂附近,所以一直带着队伍在周围晃悠。崔铁飞简短地说明了他和江红缨的状况,然后又告诉她如何配合行动,争取把马厂的工人都救出来。交代完毕,崔铁飞趁着日伪军一片混乱,又潜回了马厂。
转天,有一个铁匠回到马厂投降,他其实是铁卫队队员,也同样被关进了修械所,他偷偷跟工人们勾兑,让他们随时准备逃跑。
晚上,高九爷回到自己的住处,愕然发现江红缨坐在他的椅子上,同时,崔铁飞用枪顶住了高九爷的脑袋,高九爷吓坏了,连声求饶。江红缨、崔铁飞都换上河防队的军装,高九爷带着他们去修械所,崔铁飞将工人们都放了,二十多人就地取材开了修械所的军火库,换了河防队的军装,装备整齐。一行人在高九爷的护送下,浩浩荡荡出了马厂。
江红缨一行胜利地返回铁工会临时驻地,一片欢腾。
江红缨仔细审问了高九爷,高九爷交代了所有的罪行,崔铁飞知道就是因为他和马远图的告密,才导致自己的父亲遇害,非常愤怒。转天,在驻地召开公审大会,高九爷被宣判死刑立即执行。
为了对鬼子伪军进行攻心战,江红缨决定把崔铁飞杀田中、刺杀山口的事迹都宣传出去。江红缨让人将此事写成了告示,说,高九爷就是汉奸的榜样,谁要再敢帮助日本人欺负中国人,谁就得死,即使像马厂、沭阳县城这么防范严密的地方,我们也能来去自如,因为我们有白马神枪崔铁飞。告示贴到了沭阳县的各个地方,连县城里都贴了。
这一招非常有威慑力,田中小队长、高九爷被崔铁飞杀了,连山口也被干了好几枪,差点死翘翘,当汉奸的一掂量,跟这几位都没法比啊,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。
沭阳县城里的山口却是暴跳如雷,他终于知道刺杀田中和自己的竟然是崔铁飞,他亲自带队来到马厂,督促对铁工会的扫荡。
马远图调查高九爷被抓的案子,他通过一些蛛丝马迹,发现了江红缨和崔铁飞藏身的地下密室,由此证明,这两个人一直躲在内部,而并不像铁工会宣传的那样来去自如。山口对马远图的心思缜密很欣赏,当下提拔他当夜袭队的队长,帮助寻找铁工会。
马远图被提拔后,觉得好运气来了,所以加倍努力做事,他在本地是地头蛇,地面儿熟,认识的人也多,在他的带领下,夜袭队勾结了很多地方上的恶霸地痞,搜集了铁工会的很多情报,日军对铁工会的各分会展开了很有效的扫荡,铁工会损失颇大,靠近马厂的两个大的分会被捣毁,工人被抓回修械所,数名干部遭到杀害。
崔铁飞带领的铁卫队和小鬼子打了好几仗,无奈实力差距太大,并不能有效的遏制日军的扫荡力度。整个局面非常被动,江红缨做出决定,放弃靠近马厂、沭阳县城的根据地,全部撤退到更偏僻的乡村,铁卫队分成若干个小组,每个分会都配一组,一边打游击一边坚持生产。
如此一来,小鬼子一时找不到铁工会了,山口又提出了强化治安运动、铁壁合围战术,加强对整个地区的控制,山口悬赏一万大洋要江红缨和吴景升的人头,而崔铁飞的人头最贵,高达五万大洋。
由于铁工会分散到了交通不便的犄角旮旯里,所以很多问题也随之出现了,粮食补给、造枪的材料煤炭钢材来源、运输都成了很艰巨的问题。粮食不够还能忍一忍,没有材料,大家只能停工待料了。
江红缨把困难反映给了上级,区委和部队首长都很重视,一时之间,群众和部队都发动了起来,大家积极献铜献铁,把家里的铁锅铁门栓都拆了,有个大爷把自己寿材捐出来,做枪托,几支部队去扒了鬼子的铁轨,平时打枪都必须将弹壳捡回来,还收集战场上的弹片碎铁,然后车拉牲口驮,千辛万苦送到铁工会。
尽管如此,铁工会的材料还是短缺得厉害,有一半的工人都处在停工状态。江红缨觉得老是窝在山沟里也不是个办法,崔铁飞给她出主意说,咱们上次审问高九爷的时候,他曾经提起过,在大纵湖建了一个秘密基地,进可攻退可守,那里是宿城和徐州的结合部,可通沭河、沂水、六塘河,水路通畅,可以解决交通问题。江红缨说,你的意思是把我们的铁工会总部搬到大纵湖去?崔铁飞说,没错啊,运输可以让沈家的船队来解决。
江红缨觉得这一招可行,她和崔铁飞带着一组人,按照高九爷的描述,进入大纵湖。周建民因为崔铁飞最近老是跟江红缨在一起,感觉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很吃亏,这回死活要跟着一起去,还说是为了考察建厂的条件。
他们找到了高九爷废弃的据点,是在一个小岛上,虽说环境有点艰苦,但是周边水域地形复杂,芦苇丛生,倒是一个隐蔽的好地方。
铁工会总部一共二三百人,分批迁到了岛上,先是修整房舍,搭工厂,很是忙活了一阵。他们的行动引起了水浒帮的注意。水浒帮是大纵湖里的一支湖匪,领头的是曹飞,绰号水上飞,此人本是一个绿林好汉,因为走投无路,才下湖为匪,在当地名声还不错。
曹飞按照江湖规矩,派人来下贴,要盘盘道。江红缨带着崔铁飞和周四妹和曹飞见面。双方约定比武定输赢,结果第一局周四妹和一个小头目比枪赢了,第二局崔铁飞和曹飞比水上功夫又赢了。曹飞拜服,带着水浒帮加入铁卫队。
铁工会终于安顿了下来。造枪的工作也有条不紊地继续开展,工人们在安全的环境下,干劲高涨,不但步枪的产量回升,还开始仿造捷克式机枪和俗称为“花机关”的冲锋枪。
山口下令严格控制钢材、煤炭的供应。这一招果然是对症下药,沈家的公司再也买不到钢材,连运输钢材都不可能,只要被发现,就全部没收。铁工会的日子渐渐不好过了,尤其是做枪簧撞针的特种钢材,更是没地方找去。
周建民找到江红缨,说不能再这样下去,别的钢都能凑合用,但是特种钢材必须去买。江红缨苦笑一下,现在有钱也没地儿买呀,小鬼子都快疯了。周建民说,要不我回一趟上海,我还有点门路,应该可以买到飞利浦牌钢丝。江红缨说,会不会太危险了?周建民说,没事儿的,我在小鬼子那里还没挂号呢,他们都不认识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