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父亲与方佩仁的政治选择,王雨荷不懂,也不想懂,她只认定不管父亲去哪儿,她都要跟随,这辈子都不能再与父亲分开了,只是在杨柳青住了这些时日,突然要离开,还真有些不舍。方佩仁好言安慰,心里却痛苦万分,现在箭在弦上,王怀山非杀不可,面对毫不知情,还对自己十分信任的王雨荷,他内心十分纠结。
王怀山无意间听到两人的交谈,知道二人已经互生好感,因此更加希望方佩仁能从此改过自新。
王怀山向方敬轩道别,两位老人感慨颇多。当得知大儿子要随同离开时,方敬轩有些犹豫。王怀山表示,方佩仁是不可多得的革命人才,袁世凯在北方一手遮天,政治环境复杂,还要不时躲避杨月亭的暗箭,南方则不同,那里有孙先生,还有他昔日的同学战友,更有机会实现革命理想。
话虽如此,可方老爷子还是不太同意儿子跟王怀山搅和在一起,当初跟着他可是差点儿丢了脑袋的!方佩仁则表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,况且此行主要以护送恩师为主,也许将来还会回来的。见儿子去意已决,老爷子也无奈,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?方佩仁希望越快越好,这几天弟弟方佩诚去北方送货不在家,如果他回来得知王姑娘要走,就不好办了。
王姑娘一行人上路不提,晚上方佩诚回到杨柳青,说这次押货回来的路上给大家买了礼物,还给王姑娘准备了一份,要给她送过去,当知道王雨荷已经离开时,方佩诚不干了,怎么就这么走了?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王家的救命恩人,就算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,也该道个别啊!他央求父亲让自己去送送王雨荷,一再纠缠下,方敬轩有些发怒,天天只想着儿女情长,何堪重任!于是罚他去画神庙面壁思过。
方佩诚满心不高兴的蹲在画神庙,九叔给他送饭,无意中说漏了嘴,是大少爷陪王氏父女走的,方佩诚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,难怪不让我去,原来是偏袒大哥!不行,二爷我还非要去天津亲自问问王姑娘,若她亲口说出喜欢大哥,自己一定不再纠缠!说完就往外走,九叔想拦可哪里栏的住,只能赶紧回去将此事告诉方敬轩。
天津城。
方佩仁把王怀山父女安排在自家的古玩店“会贤堂”落脚,因为后堂只有两间客房,方佩仁表示要委屈老师跟自己合住一间了。
夜深了,王雨荷已经睡下,方佩仁和王怀山还在秉烛夜谈,王怀山打算明天一早就乘火车南下,所以今晚是唯一的动手时间。方佩仁悄悄把门闩打开,为黑三前来行凶作好准备,可眼看过了约定时间,黑三却迟迟没来!
与此同时,“会贤堂”外,杨月亭带领一队巡警藏在暗处,而早该献身的黑三就在杨月亭身边!杨月亭告诉黑三,只要店里一有动静,立刻带人冲进去。黑三谄媚的表示杨月亭的一石二鸟之计简直天衣无缝,到时候不仅可以借方佩仁的手干掉王怀山,更能来个人赃并获,一举除掉方佩仁!
房间里,困倦的王怀山睡着了,方佩仁心神不宁,心想为何黑三迟迟没有出现?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?还是――今晚是唯一的动手机会,若是再不动手,只要天一亮就无力回天了。方佩仁越想越不踏实,竟鬼使神差的摸出把刀走到王怀山床前,看着熟睡中的老师,他知道只要一刀下去,一切都能结束了,可他就是下不了手。正纠结着,忽然王怀山翻了个身,迷迷糊糊的睁开眼,一见床边手持利刃的方佩仁立刻坐了起来,大声质问他要干什么?!方佩仁慌了,怕吵醒王雨荷,又不知该怎么向王怀山解释,慌乱之中一刀捅进了王怀山胸口!
黑三跑来报告,说有人要闯“会贤堂”,看样子好像是方佩仁的弟弟方佩诚。杨月亭阴笑,真是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!好,今儿就把这兄弟俩都抓了!
看着血泊中的王怀山,方佩仁完全僵住了,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刚刚手刃了恩师。他哆哆嗦嗦的跪在床前,喃喃自语着,对不起老师,学生也是身不由己,我不能让那一个污点毁了我全部的努力,毁了我的一生!您怎么就是不听劝呢?如果您不去找杨月亭,如果您不去南京,如果――方佩仁正着了魔的念叨时,忽然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,随即是方佩诚的大声询问!眼看就要败露,情急之下方佩仁用力往墙上一撞,顿时血流如注,倒在地上。与此同时,方佩诚也闯进了房间,看到眼前的一切立刻惊呆了!
睡梦中的王雨荷被外面的动静警醒,披衣出来查看,当她看到方佩仁倒在血泊之中,方佩诚一手握着尖刀,一手抱着浑身是血的王怀山时,惊声惨叫――
守在外面的杨月亭听到喊叫,一个手势,巡警们呼啦一下围起了“会贤堂”!
虚弱的方佩仁让弟弟赶紧离开,否则这件事就说不清楚了。此时杨月亭的人已经冲了进来,无奈之下,方佩诚打伤几个巡警后跳窗逃走。
失魂落魄的方佩诚在天津城里游荡着,对于刚刚发生的事仿佛是作了场梦,倒在血泊中的王怀山,身负重伤的哥哥,惊慌失措的王雨荷,还有那些埋伏在“会贤堂”外等待抓自己的人――这一切倒地是怎么回事?!
方佩诚忧心忡忡的躲在一家茶馆中,看着街上跑过的巡警。旁边一桌客人正在讨论昨天夜里发生在古玩店里的凶案,夸张的描述着现场的惨状,有人说是政治阴谋,有人说是土匪所为。城里已经开始四处张贴方佩诚的画像,此时想出城都不容易了!
杨柳青。
方家灯火通明,一队荷枪实弹的巡警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外。杨月亭端坐在太师椅上,不紧不慢的抽着烟。王怀山被杀一事事关重大,有人怀疑这是袁世凯政府的阴谋,已经开始大做文章了,他受上级之命严查此事,而凶案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方佩诚!王雨荷亲眼所见方佩诚手握利刃,浑身沾满鲜血,事发后他不但拒捕,还打伤数名巡警,人赃俱在!
方敬轩也慌了,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,但老爷子坚信,二儿子不可能是杀人凶手,况且最重要的人证方佩仁还在昏迷,必须等他醒来后一问究竟。大夫表示方佩仁是被重器击伤,并无大碍,不过等他苏醒估计还要有段时间。杨月亭微微一笑,没关系,老夫有的是时间慢慢等。
天津城。
平白无故被认为是杀人凶手,方佩诚心急如焚,急于赶回杨柳青,可城门已被封锁,巡警拿着他的画像挨个辨认行人。方佩诚不敢冒险,正准备掉头回去,却与一个巡警撞个满怀,他赶忙低下头,一边道歉一边往回走,可那巡警却不依不饶的拉住他,非让他把被踩脏的鞋子擦干净!方佩诚再也压不住火,挥拳打倒巡警,被闻讯而来的其他巡警团团围住!
警察局里,方佩诚被绑在椅子上,被打的巡警想教训他,被其他人拦住,杨局长说了,抓到了杀人凶手,必须等他回来亲自查办。巡警不以为然,只要不把人弄死,打他个半死又何妨?说着把方佩诚的嘴封起来,还用口袋套在他头上。打议员的亲弟弟,这种事可不是天天能遇上的,巡警吩咐其他人先出去,自己要好好教训教训他!
这边正打得起劲,刑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。蒙着眼睛的方佩诚听到一声闷响,随即有人掀开了他头上的布袋――是杨慧琪!杨慧琪在得知方佩诚后被捕后,就立刻赶往警局,不管是不是他杀了王怀山,卷进这种事情总不会有好下场。杨慧琪让方佩诚跟巡警对调了衣服,蒙住巡警脑袋绑在了椅子上。
杨慧琪亲自护送方佩诚回杨柳青,她知道方佩诚喜欢王姑娘,不过为了她杀人就犯不上了吧,更何况杀的还是她亲爹,这不是脑子进水吗?!这下好了,王姑娘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。方佩诚反驳,二爷顶天立地一条汉子,他说没杀人就是没杀!而且王雨荷了解他,知道他不会作那种事!他要回杨柳青,当着所有人把这件事说清楚,凶手另有其人!说着方佩诚夺过杨慧琪手中的马鞭,加快了马车的速度。
杨柳青。
方佩仁醒来时,见王雨荷正坐在床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,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,挣扎着坐起来。王雨荷目光呆滞,问方佩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父亲是怎么死的?是不是死在方佩诚的手里?!方佩仁犹豫了,如果回答是,无疑是栽赃于弟弟,如果回答不是,那凶手就另有其人,势必会将众人视线引到自己身上。方佩仁反问王雨荷看到了什么,王雨荷却泪如泉涌,一句话说不出来。
方敬轩出现在两人身后,他相信二儿子不会作出这种事,况且此事疑点重重,杨月亭怎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?他早就想置王怀山于死地,这次是不是他嫁祸给了方佩诚?王雨荷却说,自己亲眼看到方佩诚手握尖刀,还打伤巡警逃走,方敬轩又问她有没有亲眼看到方佩诚杀王怀山?王雨荷语塞了。
方敬轩又问大儿子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方佩仁挣扎着跪在地上,恩师被杀是自己的错,自己本该保护恩师安全,他求王姑娘不要怨恨弟弟,自己愿意替弟弟一命抵一命!方敬轩一听此言,拧紧了眉头,方佩仁的话无疑等于默认了方佩诚就是凶手!
正在这时候,外面传来一阵喧哗,随即杨月亭推门而入,方佩诚自投罗网,就绑在外面,今天借方家祠堂一用,让大家来个当面对峙!
祠堂里灯火通明,方佩诚被五花大绑摁在地上。杨月亭问,如果事实真如他所说,那他为什么要逃跑?方佩诚下意识的看向哥哥,方佩仁立刻表示凶手不是弟弟,行凶之人早就越窗而逃了。杨月亭一笑,你就不要包庇他了,上司早就有令,监视王怀山在天津的一举一动,所以自己才会派手下在“会贤堂”外守了一夜,根本没看到有人越窗逃走,如果凶手不是方佩诚,难道是另有其人?
杨月亭的话让方佩仁一惊,两人四目相对,方佩仁明显感觉到他的杀意。方佩仁突然提出,想跟杨局长单独说几句话,杨月亭看了看周围的人,既然方议员提出来了,老夫一定要给个面子。
房间里,方佩仁问杨月亭到底是什么意思?两人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?为什么黑三没有出现?为什么杨月亭要派人守在外面?是不是想借刀杀人之后再过河拆桥?!杨月亭始终笑而不语。方佩仁最后发狠了,提醒杨月亭,现在自己身前还有方佩诚挡着,如果杨月亭再纠缠下去,他宁可牺牲弟弟,也不会让杨月亭奸计得逞!杨月亭打量着方佩仁,笑着说看来如今的方议员是不比往日了,这股心狠手辣、六亲不认的劲头连他杨月亭都自叹不如啊!怪只怪那个多事的方二爷,非要那个时候闯进来。既然王怀山已死,大家都落个清静,索性我就卖个人情给你吧!
两人回到祠堂,杨月亭表示方议员已经把事情经过都交代清楚了,凶手的确另有其人,自己还要去缉捕凶手,就不多打扰了!说完杨月亭带人离开,但他最后扔下的这几句话,却让所有人都觉得是方佩仁私下求了情,为弟弟开脱,才勉强放过方佩诚。
九叔刚要上前为方佩诚松绑,被方敬轩喝住,老爷子对方佩诚一番怒斥,无法容忍他作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,当众宣布把他逐出家门,从此以后他没有这个儿子,方佩诚永世不得再踏入杨柳青半步!(老爷子这么作,其实是为了保护方佩诚,他仍然不相信儿子会杀人)
面对父亲的决绝,方佩诚百口莫辩,所有的解释都是无力的,看起来父亲已认定他是凶手,哥哥也不发一言,王雨荷更是死死的盯住他,眼睛里全是怀疑。宁折不弯的方佩诚点了点头,好,你们都不相信我,连我的亲爹都不相信我,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!让我离开杨柳青离开方家可以,不过有一点,我没作就是没作,老天爷睁眼看着,早晚有一天会还我清白!方佩诚正要离开,忽然铁头跑了出来,大声喊着老爷不好了,太太昏过去了!
屋内,郎中看完方太太的脉象,铁头进来,说方佩诚仍跪在门外。
屋外,方佩诚跪在外面,见铁头出来赶紧问他母亲身体如何,铁头说已经醒了,方佩诚想进去看看,铁头说老爷吩咐过,不让你进去,说完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塞给方佩诚,说少爷你一定保重,太太已经醒了,没什么大碍。方佩诚不要方家的任何东西,铁头表示钱是自己攒下的,自己相信二少爷不会杀人!听到这话,二爷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。
杨慧琪赶着马车跟在方佩诚身后,问他要上哪儿去?打算下一步干什么?真的不再回杨柳青了吗?方佩诚始终一言不发,杨慧琪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,十分担忧,问的问题也更多了,方佩诚突然停下来,转身看着杨慧琪,现在我已经是个连祖坟都进不了的人了,你还跟着我干嘛?!杨慧琪一惊,你想死?方佩诚你不能死,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的,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!方佩诚被杨慧琪纠缠烦了,二话不说,抢过杨慧琪手里的缰绳,把马车上的绳索从马上解下来,翻身跃上,策马而去。杨慧琪气得七窍生烟,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方佩诚!你给我回来!
方敬轩表示要在杨柳青厚葬王怀山,谁知王雨荷却不答应。王雨荷表示自己的父亲死的不明不白,决不能就这么发送了,一定要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再作打算!方敬轩无奈,只能劝解他说应该让王怀山尽快入土为安,王雨荷最后提出要求,不要风光大葬,只要自己一人发送即可,你们方家的人一个也不许参加!
王雨荷雇了杠房,一个人凄凄惨惨的发送了父亲,坟前,方敬轩带着祭品孤身前来祭拜,两人都十分尴尬。方敬轩问王雨荷是不是还在恨着方家?王雨荷不置可否,方敬轩又问她,是不是还坚信方佩诚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?王雨荷却犹豫了,虽然目睹了那惨痛的一幕,但以王雨荷昔日对方佩诚的了解,他浑是浑,但不是个会作出伤天害理之事的歹人。可如果王怀山非方佩诚所害,那凶手到底是谁呢?
天津城。
方佩诚一路从杨柳青走到天津,饿得饥肠辘辘,掂了掂铁头给的几块大洋,倒是够自己吃上几天,不过这也是杯水车薪,总得想办法找个营生。正想着,方佩诚忽然发现,道路两旁挤满了逃荒的农民,一问之下,原来是农村招了灾,老百姓活不下去了,只能到天津逃荒要饭。一个老太太拉住方佩诚,把自己的孙子孙女推过去,说是给俩钱就卖给他!方佩诚大惊,老太太,那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,为了活命就卖了?这也太没人性了!老太太摸着眼泪,家里人都饿死了,就剩了祖孙三人,眼看孩子好几天没吃上口饭了,与其看着他们饿死,还不如卖了,兴许是条活路!方佩诚听的直骂娘,她娘的,都说民国好,还不一样路有冻死骨!难怪王怀山憋着要推翻袁世凯!方佩仁从兜里摸出两块大洋塞给老太太,给孩子弄点儿东西吃吧!老太太拉着两个孩子给方佩诚磕头,这一磕头不要紧,呼啦围上来一大圈难民,方佩诚只得把兜里的大洋都分了,最后还把兜翻过来,你们看,真没有了!
方佩仁刚进天津城,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打发给难民了,看着街边酒楼里的声色犬马,摸摸咕咕乱叫的肚子,自嘲的笑着,好嘛,这可比耍钱了厉害多了,一眨眼就没了!自己不是铁打的,总得吃饭啊!
方佩仁到各商家打听,想找一份工维持生计,众商家却没有一个敢给他工作,有的是因为不敢得罪方家,有的则是对方佩仁实行的一系列征税措施怀恨在心,方佩诚转了一天都没找到活计。
天色暗了下来,方佩诚失意的走在天津街头。他已经快两天没吃过东西了,饿的走路都打晃。身后一辆马车驶来,方佩诚差点儿被马车撞倒!本来就是一肚子气,正要发作,突然马车上的人娇滴滴的叫了他一声:吆,当是谁呢,原来是方二爷啊!方佩诚抬眼一看,竟是春香院的头牌!j女说正满世界找他呢!
j院里摆了一桌上好酒菜,方佩诚甩开腮帮子又吃又喝,傍边还有老鸨伺候着。方佩诚打了个饱嗝,爷现在可没钱给你们!老鸨说这点儿钱算什么,只要二爷您抬抬手,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呢!方佩诚不明所以。老鸨说上次您的那套春宫图如今可是奇货可居,多少达官贵人争相收藏,可当时就印了那么几套,如果您能再作一批画,肯定赚个盆满钵满!方佩诚当然不干,当初作春宫图也是迫不得已,为此还差点儿把杨柳青的老少爷们给害了,给你们画几张早生贵子的年画还差不多!
老鸨软磨硬泡,见方佩诚死不松口,立刻翻了脸,你要是给脸不要脸,那索性就不客气了!老鸨狮子大开口,要二爷立刻付清这桌花酒钱!方佩诚哪里有钱,老鸨说不怕,这就差人到方家去要!方佩诚赶紧拦下,自己已经跟方家断绝了关系。老鸨一笑,那您可就走不了了!方佩诚也浑,难不成你们要把我压在这儿当相公不成?老鸨冷笑,就你这样儿的想当相公都难,也就配当个龟奴!什么时候还上这桌花酒钱,什么时候走!
方佩诚被老鸨骂得气急,一扬手掀了桌子,j院里一帮打手围了上来,要好好教训教训他。正在僵持不下时,忽然一帮人冲进j院,为首的竟然是杨慧琪!杨慧琪问清缘由,不就是一桌花酒钱嘛?本姑娘付就是了!方佩诚却拦住了她,你是我什么人,凭什么管我的闲事?一个大男人用不着你来替我出头!杨慧琪骂方佩诚都这时候了还犯浑,方佩诚表示都说爷混蛋,索性今儿爷就浑到底了,龟奴怎么了?这龟奴爷还当定了!什么时候还清债什么时候走!
方佩诚骂走了杨慧琪,自己留在了j院。j院中的人发现如今不比往日,确实没有人再给这位小阎王撑腰了,于是开始不断的欺负他、使唤他。(方佩诚送j女到d场赴局,被认出来,很多认识他的人嘲讽他,走到哪儿被人挤兑到哪儿。杨慧琪也因此得知他的近况。)
杨月亭指使手下人四处散风,说是方议员的弟弟杀了王怀山,他知道王怀山还有一班追随者,这些人一定会去找方佩仁的麻烦!
当年王怀山的不少学生如今已经成了社会名流,他们找到方佩仁,希望查清王怀山被杀背后的政治阴谋,为老师报仇!方佩仁替弟弟求情,表示他已经知错了,并且被赶出了家门,求众人饶过弟弟,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。方佩仁的一番话等于又往方佩诚身上泼了一盆脏水。
王雨荷找到方佩仁,再次追问父亲遇害的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王雨荷坦言,第一,方佩诚虽然顽劣,但性格磊落,自己不相信他能做出那种事来;第二,方佩诚没有杀害王怀山的动机,虽然之前二人有过争吵,但也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,况且他还要以死证明清白;第三,父亲之前去见杨月亭,二人到底谈了什么,谁也不知道,为什么临走前遇害?也许杀害父亲的凶手真是另有其人?!
王雨荷的几个问题抛出来,让方佩仁出了一身冷汗,却一个都回答不出。方佩仁表示,那晚自己被人打晕,其实什么都没看到。王雨荷恳求方佩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,否则父亲在天之灵不会瞑目!
杨慧琪实在不忍方佩诚在j院被人使唤,带人前去要人,老鸨却告诉她,方佩诚已经还清了花酒钱,滚蛋了!
方佩诚走投无路,就剩了一把子力气,只能到码头上去干苦力,不想第一天就遇到了麻烦。
当时的码头被黑帮控制,卖苦力的按件计费,每扛一个麻袋可以赚一个大子儿,每天收工时拿着收来的竹签换工钱,而派活的混混却要收取一定的费用,熟人十抽一,新人五抽一。收工的时候,累了一天的方佩诚拿着竹签去领工钱,却发现工钱被克扣,立刻与发钱的混混嚷嚷起来!混混告诉他,这里是青帮的地盘,想在这儿混饭吃就得给他们上贡!方佩诚不服,老子凭力气吃饭,凭什么少给?今天不把钱给足了,就把你们几个丢到河里喂王八!几个混混上前要打他,身后发钱的混混却说没关系,凭力气吃饭是吧?好,这事儿以后再说!
杨慧琪寻找方佩诚无果,手下人表示,偌大个天津城,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啊!杨慧琪火了,青帮上下几千弟兄,还找不到一个大活人?!手下苦着脸,青帮人是多,可也不能全撒出去找人啊!这要被老爷知道了,脑袋还不得搬家?反正方佩诚是个刺头儿,保不齐哪天又得惹出动静来,到时候不就找着了?不如守株待兔――没等说完,杨慧琪的旱烟袋就飞了过去,把人都撒出去,给我找!
到了夜里总得有个栖身之所,方佩诚打听到码头上有专门供给苦力居住的工棚,租金也还合理,只不过条件极差,无数人挤在一个工棚里。工棚里恶臭熏天,方佩诚哪见过这种阵势?包租公早被码头上的混混关照过,特地给方佩诚找了个特别的地方――马桶旁边!方佩诚心里也明白,这是有意刁难,不过既然出来讨生活就得忍得了。
杨慧琪来找方佩仁,希望从他嘴里打听到方佩诚的下落。方佩仁却说弟弟最好永远也不要再出现。杨慧琪这才知道,王怀山的学生现在都想杀了方佩诚为老师报仇!杨慧琪问方佩仁,没想过查出真相,还方佩诚一个清白吗?方佩仁表示,弟弟只不过是这场政治游戏中的牺牲品,个人在历史的洪流中都是微不足道的,他只希望弟弟能远离这些。杨慧琪说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,她知道方佩诚肯定还在天津,她能感觉得到。
码头上,方佩诚和众苦力一起干活,派活的人对他“特别照顾”――别人的麻袋五十斤,给他的却是一百斤,别人扛是棉花,他扛得却是钢材。大家都知道这是黑帮的人故意整他,但谁也不敢站出来替他说话。混混笑道,你不是说凭力气吃饭吗?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力气!告诉你,只要给大爷上供,这碗饭就能吃的容易些!倔强的方佩诚一句话没说,咬着牙扛起了麻袋。
一天的工作让方佩诚累瘫在了床上,肩膀也被麻袋磨烂,有好心的工友想帮他上点药,却被小六子拦住,小六子知道方佩诚是杨柳青方家二少爷!他告诉众人,当年方佩诚在杨柳青如何不可一世,自己就是被他害得来码头当苦力!如今老天开眼,让他也变成个一文不值的苦力!(前文插:小六子曾是方家画匠,因屡次偷工减料不改,被方佩诚连打带骂赶出了杨柳青)
看着方佩诚被磨烂的肩膀,码头上派活儿的混混说,只要你跪下给爷爷磕三个响头,就让你轻松点儿!方佩诚却冷冷的表示,自己不想惹事生非,不过你也别惹我!混混笑着说行啊,看你肩膀烂成那样,估计也没钱买药,干脆自己今天行行好,刚来了一船盐!就当给你上药了!
方佩诚的肩膀一碰盐立刻疼痛难忍,混混们哈哈大笑,这时突然噗通一声,原来是小六子一个不留神,连人带麻袋都掉进了河里。盐遇到水就会化开,不用说,一麻袋盐算是报销了。小六子挣扎着想爬到岸上,混混却一脚把他揣回水里,一边叫骂着,一边用竹竿不停的戳着他。小六子的头刚露出水面,就被混混用竹竿硬戳下去!眼看小六子就要淹死,方佩诚一把抓住了竹竿,自己受欺负能忍,别人受欺负他可忍不了!几个混混围了上来,方佩诚撒开手脚,没几下就把混混们放倒。小六子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,而更多在码头流氓也围了过来――饿虎不敌群狼,一群人把方佩诚围在中间暴打了一顿。
工棚中,工友们把方佩诚抬到通风好的床位上,悉心照顾。方佩诚醒来后,小六子却对他横加指责,混混们不过是拿自己出出气而已,你却要强出头,明天恐怕所有工友都要跟着你倒霉了!方佩诚告诉大家,你们一味退缩,只能让对方变本加厉,如果不站出来反抗,早晚要被他们榨干身上最后一滴血!好汉做事好汉当,明天他们若来找麻烦,自己顶雷就是了,跟大家没关系!
第二天,青帮的人果然来码头找麻烦,方佩诚强忍伤痛站了出来,他告诉身后吓的直哆嗦的工友,如果不团结起来,到死也只能是个窝囊废!自己横竖是条汉子,拼了这条命也得反抗到底!工友们被方佩诚感动,一个一个抄起家伙跟在他身后。青帮小头目怕他们造反,不想把事情闹大,看在你们终日辛苦劳作的份上,以后的份子钱少交两成!方佩诚放声大喊,以后码头上再没份子钱一说,今天不把他们打跑,将来大家还得受他们欺负!工友们被鼓舞得群情激动,在方佩诚的带领下打跑了黑帮混混。
杨月亭正在家中休息,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混混前来报信――码头工人造反!杨月亭不紧不慢,这还不好办,问今天去了多少人?混混说三十几个。杨月亭说明天去一百个人打!混混问要不要带着枪?杨月亭不屑,杀鸡焉用牛刀,动了枪事情就闹大了,谁不知道码头是杨家的买卖,现在议会里多少人盯着自己呢,再说青帮的帮众连几个码头工人都降服不了,那今后谁还会拿我杨月亭当回事儿?!
码头工棚里,工人们正在发愁,虽说这次打跑了混混,可青帮的势力太大了,如果明天他们再来,那可就不是几十人了,说不定是上百上千的人,码头这几十号兄弟绑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!方佩诚问他们怕不怕死?工人说这世道,死比活着容易,可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,跟青帮的人这么打下去,就算不被他们打死,全家老小也得饿死!听着这些辛酸的话,方佩诚陷入思索。
深夜,方佩仁正在办公室奋笔疾书,忽然有人敲门,方佩仁头也没抬,说了声进来,等他抬头的时候,吃了一惊,站在面前的竟然是失踪多日的弟弟方佩诚!方佩仁赶紧把弟弟拉到身边,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,我找遍了全天津!方佩诚问母亲是否安好,方佩仁有些难过,说自从方佩诚离开后,母亲一直卧床不起,方佩诚听完难过至极,说自己被赶出家门,无法在母亲床前尽孝,只盼望有朝一日王怀山一案真相大白!方佩仁顿了一下,事情总会查清楚的,但还需要时间。说完这些,兄弟二人便再也无话,两人都各怀心事。犹豫了很久,方佩诚终于开口,自己是来找哥哥帮忙的。
听完方佩诚的叙述,方佩仁心里十分难受愧疚,他知道弟弟吃了这些苦,受了这些委屈,全是因自己而起。方佩诚哪里知道哥哥的想法,他一门心思追问方佩仁,有没有办法拯救那些码头上的工人?方佩仁表示,码头向来是青帮的地盘,而青帮背后的老大就是杨月亭!多少年来那些吸血鬼都在压榨着工人们的血汗,虽然现在共和了,但劳工的情况并没有改善,也许这次是个机会,可以推动码头工人成立工会!方佩诚不知道工会是个什么东西,方佩仁解释说就像咱们杨柳青的水局一样,把所有码头工人联合起来,成立一个组织,争取自己的利益!方佩诚点头,只要能让码头工人有个安稳日子过,怎么作听哥哥的,可眼看明天青帮就会卷土重来――方佩仁沉思片刻,自己倒是有办法,不过事情要一步步的办,而且恐怕弟弟还要受一些苦!
第二天,青帮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围住了码头,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,码头上居然只有几个老弱病残,混混们还以为起劳工怕死都逃了,顿时放松了警惕。混混们围住那几个老弱病残就要打,来都来了,总要找几个出气的!就在此时,外围忽然喊杀声震天,无数工人把混混们堵在了码头里,来了个关门打狗!青帮的人一下子乱了阵脚。
杨月亭正要出门,手下慌里慌张的进来,差点儿撞上。杨月亭刚要开口骂,这才发现手下的衣服撕破了,脸被打花了,胳膊还吊着。杨月亭问怎么回事,手下说中了他们的埋伏,一百多号人就没一个是全须全影儿回来的!杨月亭抬腿就是一脚,废物!百十号青帮帮众居然连几个码头苦力都收拾不了,我杨月亭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!手下解释说对方有不少人,看样子是找了其他码头的苦力来帮忙了。听闻此言,杨月亭愣了一下,其他码头的人?你看清楚了?
与此同时,方佩仁在租界会见美国记者唐纳,并把一架小型相机还给唐纳,这次幸亏有他帮忙,相片最好能尽快冲印出来,不过他要保证不能将相片外泄。方佩仁说完,从兜里摸出一个装着钱的信封推了过去,唐纳欣然接受。方佩仁担心照片会不清楚,唐纳自信的说这架相机是美国Ansco公司的最新产品,只要您是按照我教您的方法操作,就绝对没有问题!
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把码头围了起来,为首的杨月亭背着手,自己是来平息骚乱,缉拿打人凶手的!码头工人愤慨的表示,大伙跟黑帮斗争,你们这些警察不去打击黑帮,怎么反而来抓工人?!杨月亭笑了笑,你们打的人不是黑帮,而是码头管理局的工作人员!对政府工作人员行凶,那就是反对共和,罪加一等!如果今天不交出主犯,就把所有人收监,如有反抗,格杀勿论!杨月亭话音一落,警察齐刷刷的举起枪,顶上了子弹!
方佩诚大步走了出来,爷就是带头儿的,要抓就抓爷吧!杨月亭冷笑着,我当是谁呢,原来是方家二少爷!还真是小瞧你了!方佩诚表示,一人做事一人当,自己倒要看看这件事情能不能评出个黑白对错来!杨月亭冷笑,命人押走方佩诚,并要码头工人立刻复工!
深夜,工棚中气氛严肃,劳累了一天的工人们各个垂头丧气,都在为方佩诚的命运担忧,落到杨月亭手里还能有好?正沉默着,小六子突然站了出来,方佩诚为大家作了这么多,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?!可现在方佩诚被押在大牢,杨月亭那班人有钱有势还有枪,就算是去跟他们拼命也只能去当炮灰,人家弄死咱们就像碾死一只臭虫那么容易!小六子急得直掉眼泪,自己的命是方佩诚救的,你们见死不救,我自己去想办法!小六子抹着眼泪要往外跑,众人刚要阻拦,忽然看到门口矗立着一个身影――小六子眼睛一亮,这不是方家大少爷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