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衍要去凤阳皇觉寺挂单,再好好修佛理。刘基知道自己劝不动他,也没再费力劝他。徐妙云上得厅堂,下得厨房,等燕王回来,她早已做好了麻油豆腐。她还穿着一身朴素之装,桌上也都是一些素菜,燕王不解,听完妙云解释提前体验百户生活,他深以为然。朱棣不日要去凤阳当一个屯田的小卒,他以为妙云会留在京师。不承想,妙云已经向马皇后请旨,要跟随朱棣一起去。燕王支支吾吾,妙云便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,是不想告诉自己,还是不能告诉自己。燕王的回答让她露出笑容,显然他现在已经接纳自己了。
朱棣身穿百户盔甲,离开了京师,随同一起去的还有知院张玉。柏雅伦海别站在人群中,目送他们离开。抵达凤阳,一个本要升百户的张总旗张武,面对抢了自己百户名额的朱棣,面色不佳。他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化名为朱四郎的人,是当今陛下的四儿子。铁铉在凤阳府怀远当知县,另一个身份是锦衣卫,看到朱棣隐藏锦衣卫指挥副使身份来到这儿,露出诧异之色,可该行的礼却没有少。运往北平的军粮,经由水路运输,中途下起大雨,河道淤堵,看起来似乎要耽误运输时间。
元人奇袭军屯,戍守的明军无一人生还,将士取回元人袭击时用的箭簇,那是铁骨狼牙做成的,徐达和李文忠立刻明白,只有扩廓的贴身侍卫才能用得起这种箭。北平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王志告诉徐达,要是漕粮再运不过来,城中仓廪再过三个月就要见底了。徐达让王志准备好空余的粮仓,两个月内会有粮食运过来。实际上并没有粮食要运过来,徐达只是先夸下海口,然后上奏本求助于京师的朱元璋。扩廓对大明了如指掌,如果两个月内没有粮食运过来,北平大军就要有大麻烦了。
朱元璋把粮食这件事交给朱标来处理,大臣所告诉朱标的,皆是缺粮、河道淤堵等字眼,即便通过军粮变赈粮来发动民众疏通河道,所募集的民工也才两万人。王月悯也很快知悉此事,大为高兴,明军缺粮,和她脱不开关系。她进宫找海别,说起了检校。朱元璋对臣子,从来没放松过警惕,所以她要借这个君臣相疑的种子,继续将大明搅成一滩浑水。海别在宫中,难以施展手脚,但她有一个可利用的人,那就是李景隆。
随即,王月悯去见吕氏,提起教育子孙要文武兼修,还故意提起了李景隆。吕氏听者有心,便对太子吹枕边风,太子顺其心意下旨诏李景隆进宫,教朱雄英和朱允玟兵法。妙云跟随朱棣到凤阳,俨然成为了一名普通的民妇,听其他民妇说了张武和卢家幺妹之间的事,本来张武和卢家幺妹有情,可因为张武错失百户,卢家便不愿成全这婚事。凤阳民众重获被公侯霸占的良田,喜出望外。铁铉还有另一重身份——锦衣卫,他私下里查到了不少公侯干的龌龊事,皆上报燕王,再由燕王传回朝廷。
锦衣卫查到的消息里,有朱亮祖父子私通扩廓之秘,徐达传回来的奏折,证实了这个消息。北平缺粮,胡惟庸想出了一个办法,以盐易粮。朱元璋本还有些犹豫,马皇后寥寥几句,最终让他下定决心行开中法,以盐和茶为中介,招募商人输纳军资。看到铁铉精通食货之术,朱棣有些意外,铁铉表示这都是跟他的师傅道衍学的。妙云今天看到张武当街卑微地求人买他的粮食,他还单臂拉住了惊马。妙云提醒朱棣,有功夫不如多关心他的属下。
张武还对朱棣顶了自己的百户而耿耿于怀,朱棣想同他比试,若是他赢了,朱棣让他当百户,张武有些动心了。
张武和朱棣一起比试,张武力大无穷,接连两次把他摔翻在地,最终他跟张武认输了。张武十分得意,在酒楼正让老板去拿坛好酒。张玉和朱能故意说话给身后的张武听,说朱棣输给他是故意的,张武却没看出来朱棣在让着他。张武一听受不了,拿着当掉玉佩剩下的一些钱去还给朱棣,表示自己宁愿不娶媳妇也不要朱棣施舍的钱,朱棣没有否认自己是在帮他,但他也复把钱丢回给他。朱棣之所以帮他,是因为张武是自己的总旗,倘若他当自己是兄弟,就把钱拿回去,如若不当,直接滚蛋。闻言,张武愣住。
官差上门来征税粮,带了私人的大斗来征收,张武是个老实人,话没讲两句就挨打,娘亲、妻子也受人欺负殴打,他双拳难敌四手,被绑在柱子上。张玉以秦王府护军百户的身份去见妙云,希望她能知悉此事。张武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,但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调戏自己的娘子。朱棣带人去解救张武,浩浩汤汤准备带人带斗去衙门讨公道。妙云及时来劝阻说,朱棣不能去衙门。
这里官官相护,倘若县令惩治了官差,那县令这一年的考绩算是完了,更有可能丢了县令官职。而朱棣在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,不是在京师的皇子。妙云所说不无道理,但朱棣还是带人去了县衙,妙云赶紧让张玉去找铁铉过来帮忙。果不其然,朱棣等人很快以聚众闹事、殴打官差的罪名被绑,知县苏大人只惩罚带头之人,没想到朱棣手下的人害怕被罚,立刻背叛了朱棣,除了张武以外,其他的人都说是朱棣带他们闹事的。
铁铉来求情,苏大人不予理会,比他们更高一级的大人亦表示要严惩不贷。情况一度十分惊险,直到秦王和晋王的到来,事情才有了转机。他们说张玉是秦王府的护卫,又是二嫂的家丁出身,与朱棣是旧识,所以县令要给他这个面子,让他们放了朱棣和张武。县令不得不释放朱棣,秦王和晋王准备上马离开,铁铉提醒晋王,秦王乃是兄长,理应等他上了马,晋王再上马。铁铉还不卑不亢地表示,以私情而坏法度,大明迟早祸之将至。
秦王替朱棣上药治擦伤,从晋王和四弟的对话中得知,他不是被罚来凤阳的,而是另有任务,马踏青苗的事也不是真的。他们瞒着自己,秦王有些生气。燕王离去前,晋王丢给他一枚王府的亲军护卫令牌。与此同时,苏大人也得知了朱棣的真实身份,脚步一浮,差点踉跄摔倒。张玉对朱棣改观很多,他告诉朱棣,齐王之所以屹立不倒,因为他从不掳掠牧民,以及爱抚士卒。张玉的话,让朱棣若有所思。今天手下的兵背叛他,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,而朱棣却尚且还有很多的选择。
之后妙云也对朱棣说了曾母逾墙的故事,意在提醒他这里不是京师,做事要三思,免得生祸端。朱棣非常庆幸自己娶了她这么一个能干精明的妻子,对她更加接纳了。朱棣带着手下去校场练兵,张玉和朱能感慨他颇有大将之风采。太子收到了朱棣和铁铉的密报,便去告诉朱元璋,而朱元璋已打算放手国事,并不想理会。苏彬侵占拨给军户的无主田亩,加之得知朱棣来凤阳调查,他畏罪自杀了。
铁铉说,这吏治是一篇大文章,为什么有人敢违反枉法干不法贪污之事,原因或许没有那么简单。胡惟庸亦告诉太子,现在北边和西边都在打仗,朝廷分不开精力去吏治。他会想出一个长治久安的办法,可看完胡惟庸写的计策,太子忽又想起刘基曾说,士大夫、读书人才是国之根本。因此太子和朱元璋建议开科取士,可朱元璋却说,在文教未兴之前,他不会开科取士。
北方捷报传回,徐达获得北线大捷,朱元璋率大臣朝拜。回宫之时,太子提议让胡惟庸晋升右相,召回刘基当左相。朱元璋没有同意,因为他还是信不过胡惟庸,因此他让胡惟庸中书独相,看看他能聪明到什么地步。有不少官员想登门庆贺,都被胡惟庸差人挡在门外,他不收礼,只想坐个干干净净的丞相。朱标隐藏身份坐在马车里,将管家对官员们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。朱亮祖感谢胡惟庸,他果然实现了诺言,胡惟庸提醒他,隔墙有耳。
胡惟庸没要朱亮祖拿来的东西,同时还让他回去告诉宋国公,他之后还要再小小地得罪一下他。隔墙的确有耳,扫地的小厮靠近门窗听胡惟庸和朱亮祖的对话。朱亮祖前脚刚走,涂节就过来了,祝贺他成为了中书独相。胡惟庸不愧是一个聪明人,他对朱元璋的心思十分了解,此时的陛下一定是还不太相信自己的,所以他还要继续小心谨慎。不久后,胡惟庸向太子进言,提议于亲军都尉府,另设勋位。
朝上,胡惟庸启奏,一设勋位,由天子掌管;二请年长藩王,即刻就藩。朱元璋的心思被胡惟庸猜得透彻,所以这两件事他都准允了。胡惟庸事事顺着自己的心思,朱元璋觉得他真有意思。马皇后提醒他,与忠言逆耳的魏征相比,胡惟庸输得彻底。但不管如何,三王就藩是板上钉钉的事了,朱元璋也想看看他的这些儿子们究竟能不能护卫这大明的江山。
晋王要挑选士卒,本应该在自己人里选,但朱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凤阳选。妙云告诉他,陛下让曹国公来凤阳主持武试,试秦王、晋王和燕王。朱棣安抚妙云,他自有主意应对这次武试。晋王已经在准备,但王月悯病了,秦王或许顾不上武试。此时的王月悯缠绵病榻,海别来看她,王月悯叮嘱她替自己去凤阳看看秦王和燕王究竟如何,一旦三王就藩,公侯们手中没了兵权,她们的心血就白费了。伯也台家族的儿女,没有寻常子女的福分,王月悯要求海别谨记这一点。
朱雄英也要求去凤阳,和马皇后闹来闹去,马皇后又去和朱元璋说这事,朱元璋同意让海别带着雄英前去凤阳。太子下令,让朱棣和两位亲王招募亲卫,五日后校场演武,张武目瞪口呆,没想到朱四郎竟然是燕王。为了给朱棣招男丁入燕军,妙云典当了自己的首饰,拿钱补贴入燕军的家户,倘若演武中受伤,可永久纳入燕王府邸,永受供养。五日后,演武场,由曹国公李文忠主持演武,各方都严阵以待。
先是秦军对战燕军,很快溃败,然后是晋军对战燕军。晋军的防守不错,但晋王坐镇中军,燕王却带头冲杀,士气高昂,最终也打败了晋军,获得了演武的胜利。晚上庆贺,太子让大家也为燕王贺,四下顿时一片寂静,还是盛庸带头,大家这才呼应。妙云去抚慰受伤的士兵,不分燕军、晋军或秦军,她说在座的诸位都是大明的勇士。朱元璋和马皇后收到这个消息后,十分高兴,他在版图上的北平处写下了燕字。
晋王生性高傲,自诩是诸王冠首,这次功败垂成,生气地殴打下属,还擅自在卯时离开。太子着盛庸追回,罚了他军棍。朱棣随同太子走在田间地头,聊了许多百姓的事和民生之苦,对于贪官污吏,太子是痛恨的,但总是灭不完,况且凤阳还是朱家的龙兴之地,勋贵还敢知法犯法,实在是猖狂。他让朱棣跟自己去巡视北平,再转回京师。不过朱元璋令有计划,让他和妙云先回京师,给他生个大胖孙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