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,范闲正打算去鸿胪寺,影子来找他,告知他有人要杀陈院长,不出半个时辰就要动手,最重要的是,院长身边已经无人可用了。原来,因为庄墨韩进京,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再挑战事的关键,所以,陈萍萍便派一处前去保护庄墨韩。如今鉴查院内,一处倾巢而出,三处不在京都,其他各处的强势战力也被言若海分别调离,甚至今日鉴查院在值的都是他的人,因为,所有人都没想到,他要杀的,从来都不是庄墨韩,而是陈萍萍。
范闲带着王启年赶到鉴查院时,陈萍萍还在悠闲地下棋,很快,院内叛党都围了上来,范闲只好推着他躲进了地牢。陈萍萍让王启年打开了通往最深处地牢的暗门,里面关的都是祸害天下的魔头,但为今之计,也只有进去再说。谁知,进去后竟然是一条死路,而且这条路知道的人也不少,王启年眼看再无逃生之路,竟然唉声叹气道自己不能死,因为他还没有和夫人禀告过。范闲担心司理理被关在外面会被牵连,他曾答应司理理会保她性命,所以,他将司理理身上的镣铐打开,将她也护了进来。
就在范闲准备以命相搏之前,他听陈萍萍说地牢里还有一个魔头还活着,便跳到上方通气口朝里面张望了一会,也算是临死前满足下好奇心。牢房里关着一个披头散发的怪人,他浑身上下缚着数十条铁链,样子十分吓人。陈萍萍告诉他,这人叫肖恩,他的腿便是因他而废。
很快,外面的叛党冲破了密室的大门,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的影子突然开口了,他告诉范闲其实还有一条路能活命,就是杀了陈萍萍,用他的人头换他们性命。范闲奇怪地看了影子一眼,连回都懒得回复影子,而是提醒王启年准备拼命。影子见他这般,突然夺过范闲手里的匕首,独自一人冲了出去。
俗话说,双全难敌四手,影子一人能抵挡数十上百名七品以上的高手吗,范闲本来不信,但外面越来越远的厮杀声却由不得他不信。这时,陈萍萍开口说这不是自己的主意,范闲不明白他什么意思,陈萍萍压着笑意解释说,刚才是影子想要试探范闲,外面的高手是真,叛乱也是真,只是他一点也不担心,因为影子一人,可抵千骑。
陈萍萍又问司理理,刚才影子出去了,范闲和王启年都守在出口,是她劫持自己的最好时机,她为什么没有动手。司理理诚实摇头说自己不敢,因为在北齐,陈萍萍的名字,与鬼神无异。陈萍萍闻言微微一笑,让范闲推自己出去,这时,肖恩突然开口了,他让陈萍萍好好活着,等自己出来。陈萍萍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,他有绝对的自信,有他在,肖恩绝对出不去。
回到地牢上层,司理理主动走进关押自己的牢笼,带上镣铐,她觉得,还是里面最安全。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,陈萍萍告诉范闲这是他的诱敌之计,还问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行事太狠,范闲面不改色道,他们要杀人,自然也会被人杀。三人出了地牢,正好看到影子和朱格带领的一处成员对峙。
朱格见到陈萍萍,忙道自己回到院里,就看到影子在残杀同僚,陈萍萍云淡风轻道是自己安排的,朱格有些吃惊,却也没有多问,只是向陈萍萍禀报庄墨韩不见了。原来,庄墨韩进京后一直在鸿胪寺给他安排的住所,从不见人,朱格觉得奇怪,便派手下扮成洒扫的侍者,结果发现庄墨韩根本不在屋内。陈萍萍闻言,便命朱格将访客名单列出来一一排查,朱格提出要彻查京都,陈萍萍却没有同意,还让他去把在京的各主办都找回来,他有话要说。
王启年见事情已了,便现行离开去给家里报平安。范闲也想离开,却被陈萍萍一把拉住,让他去见一见这些人。很快,该到的人都到了,陈萍萍将他们一一介绍给范闲:一处主办朱格,四处主办言若海,二处主办在边际有事未归,五处主办黑骑不在京都,六处主办影子,七处主办在江南办事,八处主办宣九,他负责书籍刊印,三处主办费介在北齐,暂替他管理三处的,是他的大弟子冷师兄。冷师兄也是费老的门下,算是与范闲同门,所以他对范闲格外亲善。只是他前阵子研制了一种新毒药,自己试吃了几幅,药是不错,只是他的解药却失败了,导致毒性加重,只能躺在担架上与范闲寒暄。
人都齐了,陈萍萍告诉几人,今日有人在院里设局想杀自己,是范闲救了自己,所以他将来想让范闲接自己的班。朱格率先起身表示反对,陈萍萍笑着问他是不是搞错了,他不是来征求他们的意见,而是来通知他们的,有谁不服,尽可以来杀他。
众人散去后,言若海和朱格一起离开。言若海当着陈萍萍的面一言不发,背后却挑拨朱格去争权。朱格告诉他,自己反对这件事不是为了争权,他自认为没能力坐那个位置,他所做的皆以庆国为重。言若海说自己也是,朱格认出今日那些尸首中,好几个最近都和言若海交往甚密,他不明白言若海究竟想做什么,言若海死不承认,只说自己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庆国。
范闲不明白陈萍萍为何要将鉴查院交给自己,陈萍萍却认为,鉴查院本就是叶轻眉一手创建的,他一直替她守着,但终究还是要还给他。范闲没想到他如此恋旧,只好劝他过去的事已经过境迁了,陈萍萍淡然回道时间虽过,初心未改。范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,陈萍萍也不想再谈这些,而是让他好好做好鸿胪寺的事,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来找他,他来解决。
夜已深,范闲看着若若画的后宫地图,想着近日遭遇,有些心神不宁。今日陈萍萍让他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他时,他差点将长公主的名字说出来。五竹听了这话冷道论杀人,自己比他强。但长公主毕竟是婉儿的母亲,范闲思来想去,决定先不杀她。更何况,长公主视权势重过生死,把她扳倒,赶出京都,会让她比死更痛苦。这件事五竹不会,范闲决定自己来,而且找钥匙的事也需要再缓缓,他需要找一个更好的时机。
第二天,范闲换上官服,跟随辛其物一起,正式与北齐使团开始谈判。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,范闲难免有些紧张,辛其物安慰他,称只要在谈判时注意言辞,要懂礼貌客气,方能彰显出大国之气量,其他的交给自己就好了。谁知,谈判开始后,辛其物却一改笑颜,言语动作既强势又野蛮,看得范闲目瞪口呆。午后,辛其物邀请范闲一同进餐,范闲犹犹豫豫问辛其物方才行事是否太过张扬,辛其物振振有词称前方将士们出生入死才赢得战争,如果他们不强势,如何对得起这些战士。范闲说不过他,只好低头喝茶。
午后,谈判继续,辛其物坚持不可能归还所占疆土,而且北齐还要赔付大军开拔之资。北齐使团自然不肯,眼看局势陷入僵持,有人匆匆给北齐使团为首者呈上一张纸条,并与他耳语了几句,那人一看,当即喜笑颜开,他告诉辛其物己方条件绝不会让步,还将纸条交给了辛其物,让他回去考虑考虑,核实下消息的真伪。
辛其物拿过纸条一看,立刻道坏了。另一边,庆帝也收到了北齐密折,原来,北齐密探的言冰云身份泄露,是北齐锦衣卫首领沈重亲自抓的,北齐以他当做筹码,不仅要庆国归还被占疆土,归还战俘,还要给他们北齐死去的兵丁发放抚恤,最重要的是,他们要用肖恩和司理理换回言冰云。肖恩可以说是北齐的陈萍萍,他曾与陈萍萍齐名,那时陈萍萍率领黑骑千里奔袭,以双腿的代价才把他抓回来。但这次交战,也多亏了言冰云打探军情,传送密报,更何况,他还是言若海的亲儿子。
陈萍萍清楚,其他的条件都是虚的,北齐真正想要的是肖恩和司理理。言若海听到消息果断拒绝了用疆土换回儿子,陈萍萍却道能做这个决定人只有一个,那就是庆帝。果然,庆帝同意让鉴查院放人,但底线是打下的疆土绝不退还,其余都好谈,言冰云必须活着回来。言若海听到旨意感激涕零。
接下来的谈判更加激烈,双方使团撸袍挽袖,唇枪舌战,差点打了起来,唯有在一旁看热闹的范闲昏昏欲睡,好不悠闲。半日后,这场谈判得出结局,庆帝看到结果还算满意,决定在祈年殿举行夜宴,君臣同庆,并让北齐和东夷的使团陪坐。
眼看事情已经告一段落,朱格却觉得有一点特别奇怪,庄墨韩自从上次消失了一次,一直躲在屋子里没有出来,难道他千里迢迢过来只是为了吃一顿晚宴。陈萍萍神秘莫测道明日夜宴要想发生什么,转瞬之间便会天下皆知,庄墨韩若有企图,必在明夜,但他们如今对他的目的全不知晓,只能顺其自然。
随后,言若海又告诉陈萍萍,北齐那边传来消息,言冰云被擒是因为身份被人透露,是京都有人出卖了他。朱格大惊,言冰云潜伏北齐此乃绝密,除了陛下,只有鉴查院的人知道,难不成是院里有人卖国。朱格立即向陈萍萍要求彻查此事,陈萍萍却强硬道此事到此结束,不必再提。三人散会后,言若海一边走,一边语带双关地对朱格说,鉴查院成立这么多年来,光阴流转,昼夜蚀刻,有些老东西也该换一换了。
鸿胪寺谈判告一段落,范建叮嘱范闲明日晚宴上要稳重一些。天下皆知,文坛泰斗皆在北齐,早些年,读书人甚至以北齐科考高中为荣,今年虽好些,但要说到文人,庆国总是略有逊色。范闲本来还听故事一般,直到范建说到如今庆国文坛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,他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去。
原来,前些日子范闲写的那首万里悲秋,被庆国文人评为当世七言第一,私底下很多人在说范闲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,将来未必输给庄墨韩。范闲没想到自己就抄了一首诗,就引发了如此后果。范建也知道有些夸张,只是庆国盼文运如求甘霖,死马也只好当活马医了。范闲想到自己这匹死马,明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文坛泰斗相互切磋,心中难免紧张,范建安慰他,到时候只要行事稳健即可,庄墨韩何等身份 ,自然不会难为他一个小辈。范建万万不会想到,庄墨韩此次进京的目的,就是借夜宴之机,毁掉范闲的名声。
当夜,范闲在门外挂了红灯笼叫来五竹,他决定就在宴会结束后,夜闯后宫偷钥匙,只是太后寝宫那么大,恐怕要费一番功夫。五竹告诉他,太后枕头下床板出有一个暗格,她的紧要东西都藏在里面。范闲好奇五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,五竹轻描淡写道原来叶轻眉也曾翻过,范闲得知这位未曾谋面的老娘竟然会因为八卦去翻太后暗格,还让五竹这位大宗师给她把风,不由拍案大笑,对她也越来越好奇。
最后一个难题,如果范闲取走钥匙,太后必然会发现。范闲早有准备,他打算换个赝品进去,至于赝品如何获得,就要麻烦得力干将王启年了。范闲掏出十两雪花银,王启年眼睛立刻亮了,他接着说,自己打算夜闯后宫偷把钥匙,为了避免太后发现,需要连夜做把赝品放回去,让他帮忙找个京都最好的锁匠。王启年面色大惊,连银子也不敢要了,这可是灭门的大罪,他不明白范闲为何要将计划告诉自己,范闲笑道因为明日他需要在皇宫外面等自己。王启年是个聪明人,他自然会做个聪明的选择,何况,这个选择还有银子拿。
祈年殿的夜宴本来是庆帝为鸿胪寺和礼部设的,可不知为何,长公主李云睿、太子、二皇子等人都对它十分感兴趣般,早早便精心打扮入席了。入夜时分,王启年驾车送范闲入宫赴宴,侍卫在宫门口例行检查,提醒他们不得带任何利器入宫,范闲乖乖将随身携带的匕首、插在头发里的长针以及各种自制毒物都交了出来,看得一旁的辛其物瞪大了眼睛。
两人行至祈年殿,范闲一眼看见长公主也坐在一旁,心中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。这时,许久未见的郭保坤突然窜到他面前,像个怨妇似的,还扬言今晚要亲眼看着他身败名裂,范闲心中咯噔一下。郭攸之看到儿子多嘴,连忙上前阻止,请范闲原谅,范闲自然大方道不会计较。辛其物将范闲拉到座位上坐好,悄悄劝他,两人同为太子门下,还是和解为好,范闲无所谓,只是让他回头看看郭保坤,辛其物看见郭保坤乌鸡眼一样瞪着范闲,只好叹道顺其自然吧。
今日宴会,北齐来了庄墨韩,东夷来的是四顾剑的大弟子云之澜。云之澜是是大殿上唯一手持武器之人,他眉目冷冽,看起来十分傲气。范闲正四处打量,侍女来请,称长公主要见他。范闲自然不会不从,他来到李云睿的席前。李云睿悄声道,自己这几天一直等着他来杀自己,为何不见他的动静,范闲施了一礼,故意大声答说,自己一定不辜负她的期许。李云睿笑得越发灿烂,称若是他投到自己门下,自己便允许他和婉儿成亲,并将内库财权也一并交给他。范闲却表示自己只想要她滚出京都,李云睿又被他天真的想法逗乐了。
范闲和李云睿相谈甚欢之时,庄墨韩手里拿着一副字画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,他路过范闲时,范闲躬身向他行礼,庄墨韩却看也没看见般走回了座位。陈萍萍虽身在鉴查院, 却时刻关心着祈年殿的动静,得知云之澜持剑上殿,有些担心如果他行刺无人阻拦,朱格告诉他,洪四庠就在殿外守着,无人能够翻起波澜。少倾,殿中人已来齐,庆帝也压轴登场,所有人都出列跪拜,范闲为了不犯众怒,只好也跪下了。庆帝随意挥手命众人平身,宴席开始。
宴会上,众人推杯换盏却都矜持有度,唯独范闲大吃大喝毫不顾忌,看得庆帝直皱眉头。庆帝唤他上前,向云之澜介绍,范闲就是杀了他爱徒的人。云之澜却不屑道能杀了自己才算本事。庆帝有些不悦,故意夸赞范闲差事办的不错,还赏他与自己共饮一杯。
范闲归坐后,二皇子却当众提议,范闲才名远播,可堪大用,提议来年春闱由他主持科考,庆帝却认为范闲虽然有才,却资历尚浅,太子怕范闲被老二拉走,也出席表示附议。众臣闻言议论纷纷,庆帝不好当众发怒,只沉着脸表示春闱还早,此事到时再议。
谁知,这话正好给了庄墨韩一个开口的良机,他假意地提醒庆帝,春闱考笔是国之根本,选择主事之人还需要谨慎,李云睿听到这话跳了出来,扬言要为范闲打抱不平,还说庄墨韩是害怕范闲声名日显超过了他。庄墨韩“迫于无奈”,只好说出一个惊人的事实——范闲那首名动天下的七言是抄的,抄的正是他老师的诗作。庆帝问范闲可有什么想法,范闲不以为意,只是问庄墨韩的老师可是姓杜,庄墨韩摇头,他的心立刻落到了肚子里。长公主问庄墨韩可有证据,这时,庄墨韩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那幅旧字卷,上面写的正是范闲所做的那首诗。
庆帝看到纸卷上的诗句,顿时沉下脸来,庄墨韩称,就算不看那纸卷,也能窥出端倪,这首诗的后四句,其中之意,苍凉潦倒,要不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,怎能写出这样的意境。范闲却充耳不闻,只是埋头喝酒,很快,他的眼神便迷离起来。庄墨韩还在继续说,范闲年少风光,根本不可能有如此悲凉的心境。少年强说愁,过犹不及,反遭笑话。庆帝见范闲给庆国落了如此大的脸面,脸色黑的可以滴出水来,郭保坤已经难抑心中欢喜,主动上前奏称范闲欺世盗名,丢尽了庆国读书人的颜面,恳请陛下将其革去功名,逐出京都,今生永不录用。
范闲倒还算平静,他反问郭保坤,既然自己丢尽了庆国脸面,为何他还如此欢喜雀跃,他到底是何时知道庄墨韩要在殿上辩真相,否则为何自己今日一进祈年殿,他就言之凿凿说今日要看自己身败名裂。郭保坤无法自圆其说,郭攸之连忙出来替儿子圆场,称他们两人之间素来不睦,二人之间的争执无关大局,倒是范闲抄袭的事,理当重罚,否则难以平息天下悠悠众口。
事已至此,范闲已经避无可避,他端起酒杯走到大殿中间,承认这首诗确实是自己抄的,不过抄的是上陵野老诗圣杜甫之作,跟庄墨韩的老师半点关系都没有。庄墨韩气道自己一辈子文学,从未听过杜甫这个名字。范闲正色道,史书中没有杜甫,因为他属于一个千载风流,文采耀目的世界,那个世界说是仙界也不为过,那是他梦里留下的画卷,是自己残留的记忆。
这番实话却赢得了满堂哄笑,郭攸之更是当即奏请庆帝治范闲一个欺君之罪。范闲没有理他,转身庄墨韩,问他老师还有没有其它不为人知的诗作,庄墨韩表示仅有一首,范闲放肆一笑,抄起酒坛,唤人拿来纸笔,侯公公见状,立刻表示,自己愿意为他抄录。范闲也许真的醉了,他的身体游离于这个世界,灵魂却残留着上一世的记忆,无人可说,无人可信,有些时候,他甚至比座上的帝王更加孤独。昔有太白斗酒诗三千,今有范闲醉酒吟百篇,在座之人越听越吃惊,越听越沉默。他仿佛想将脑子里所有的诗一气背完,最后足足有七八个太监执笔,才跟得上他的速度。
直到范闲背完之后,郭保坤醉意朦胧地嘟哝,这世间那什么仙界,二皇子接口问他,若世上没有仙界,这些诗是句又是从从哪儿来的,郭保坤顺口说,那定是范闲自己写的,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对劲,连忙改口称,就算他写了千首万首,也不能证明那首七言不是抄的。二皇子不屑道,人家随口就能吟出足以流传千古的名句,何必要去抄袭。
范闲晃晃悠悠走到庄墨韩席前,指着他的鼻子笑道,若论注解诗文、做文坛大家,自己不如他,但说起背诗、做人,他却不如自己,说完便醉倒在地,不省人事。庄墨韩七十余年的声名一朝尽毁,他又羞又愧,当场吐血,昏了过去。一场夜宴就这样变成了一场闹剧,不知又有几人欢喜,几人伤悲。
王启年将背回府中,范闲在他耳畔轻声道计划不变。范建和柳如玉听侯公公说了范闲在夜宴上大扬国威的事情,范建自豪不已,柳如玉更是忙前忙后为安排范闲醒酒事宜。还是若若主动提出亲自照顾范闲,将一干人等都劝了出去。他们一走,范闲便拿出药丸服下,然后大吐特吐起来。
洪四庠将祈年殿发生的事,尽数回禀太后,称今日过后,范闲真成了范小诗仙了,也可见庄墨韩真是在扯谎诬陷。太后感叹庄墨韩一把年纪,最终落了个晚节不保,便让洪四庠下去了。另一边,庆帝看着抄写下来的范闲的诗句,感慨庆国以武立国,文治方面,远远不如齐国,这也是先帝的心病,想不到竟然一夕之间,便将齐国甩了八条街,真是让他像做梦一般。
范闲醒酒后拜托若若守住房间,穿了夜行衣到宫外与五竹会和,范闲还担心他特征太明显,千万别让人认出来。五竹却道,自己的衣服和剑都是从东夷使团那里偷来的,就算是查,也查不到他们头上,当年和小姐在一起的时候,经常干这种事,他已经习惯了。按计划,一炷香的时间,五竹引开洪四庠,范闲进宫拿钥匙。
五竹翻墙潜入后宫,很快便被洪四庠发现。五竹压低声音说自己走错了路,说完就跑,洪四庠哪里会让他轻易离开,两位大宗师交手破坏力惊人,五竹特意用了四顾剑的招式,洪四庠更加不肯放他走,两人一纵一跃,很快便走远了。
范闲一直在暗处窥视,见五竹引着洪四庠远离,便飞身翻进了宫中。正带人巡查的燕小乙听到了动静,他命人取来了自己的弓箭,跃上屋脊,想要寻声定位。幸而范闲早有准备,燕小乙的听力和眼力非凡,但宫中人数众多,只要他不跳跃疾走,不攀高,便很难被发现。
范闲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很快找到太后寝宫,他在香炉中添入迷香,将太后和守夜的宫女都迷晕了,然后打开床下暗格,顺利将钥匙偷了出来。出宫之后,范闲与王启年会和,让事先安排的锁匠仿制了一把假钥匙。只是,在送回赝品之时,范闲看到李云睿的贴身女官带着一个身穿斗篷,头戴帷帽的神秘人进宫。他心下一动,便一路尾随,一直到了长公主宫殿才发现,那人竟是庄墨韩。
原来,是长公主泄露了言冰云的身份,以此换来庄墨韩在夜宴上毁掉范闲名声,而庄墨韩拼着一辈子清明,居然是为了救他的亲弟弟肖恩。如今,庄墨韩目的已经达到,长公主的计划却全盘落空,她又气又恨,让庄墨韩转告齐国皇帝,他欠自己一个人情,将来是要还的。庄墨韩不明白,范闲如此人才,长公主为何非要将他置于死地,长公主狠狠道自己就是想看他走投无路的样子。范闲被这句话一惊,他回头看到廊上长公主的贴身女官走来,惊慌之下不小心弄出动静,被长公主女官发现。两人迅速交手,范闲虽然占了上风,却因此引起燕小乙警觉,他拼尽全力出逃,却还是被燕小乙一箭射落墙头。等燕小乙带着禁军赶到已经没了人影,地上只有折断的箭头和碎裂的布料,燕小乙确信自己的箭,中者必伤,立即让禁军散开仔细搜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