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十五年间,时逢暴雨,黄河水患泛滥,毁堤淹田,先后共有数十处河口溃决,已然危及到洪泽湖。倘若任由水势一路而下,里下河七洲县成为泽国不说,还会导致粮草断送,六十万将士难守边疆。
也正因河道久治不善,康熙勃然大怒,吏部监官明珠急忙进宫面圣,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紧随其后。二人乃是入关肱股之臣,亦是圆滑世故的人精,深谙皇帝心结所在,召集马匹车行,漕运改为陆运,确保能够平安抵达前方。
果然康熙闻言稍安,传旨各省河道衙门以及巡抚总督,遣送军民修筑大坝,就算短期内无法彻底解决问题,也要尽量补偏救弊。如此一来,黄河总督王光裕责任重大,康熙命令他务必守住河道,溃决者,依照失城罪论处。
此刻洪水犹如猛兽袭击河工,场面极其混乱,众人争相逃窜。安徽巡抚靳辅奉旨巡查,率领官兵参与到护岸队伍。康熙跪拜太庙恳请列祖列宗保佑,唯有黎民百姓安宁,江山方能永固,大清基业不会毁于一旦。
只可惜天灾来势汹汹,河工们抢险堵口如同蜉蝣撼树,遇难人数猛增,生前没有饷银,死后又无安家费,亲眷闹得不可开交。反观王光裕躲着不肯露面,贪得肚满肠肥居然坚称没钱,总想着写奏折上报朝廷讨赏。
虽然黄河河道暂且保住,但是汛期还未结束,朝廷大臣纷纷请命前往黄河效力,众人抢着出风头,说得比唱的还好听。事实上,朝廷每年给河工拨款,为的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,可在关键时刻,王光裕这个老兵想要临阵脱逃。
索额图正要写信给王光裕,管家知晓此人并不忠心,主动为其献计。靳辅安抚遇难河工亲眷,号召大家留下坚守河道,如若河道溃决,必会祸及无辜,他愿以身作则,只有解决水患才能告慰牺牲河工的在天之灵。
王家师爷亲自来见靳辅,表示黄河迟早守不住,建议他尽快撤离,顺便在圣上面前为王光裕美言几句。然而靳辅果断回绝,吩咐工头郭河叔将师爷送来的人参炖汤给大家补身体,又让师爷回去通知王光裕赶紧送饷银,否则后果严重。
黄河洪水再次裹挟大量泥沙涌来,如此反复护堤总归不是长久计策,靳辅当即决定炸堤泄洪。儿子靳治豫身先士卒带领勇士前往,紧接对面传来巨响,黄龙过境保住河岸,靳辅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漫漫长河之中,忍不住落下欣慰又悲痛的泪水。
如今前线打仗胜负难料,后方闹灾民心动荡,正值内外交困,康熙为此日夜忧心。孝庄皇太后想到昭妃娘家世受国恩,遏必隆又是从龙入关的重臣,所以建议康熙应当册封皇后,毕竟稳固朝野需得依仗老旗主的支持。
康熙没有听从孝庄皇太后的安排,找个借口先行离开,召见明珠入宫,逼问关于王光裕的品行操守。朝臣之间关系盘根错节,利益共存大于同僚之情,明珠自然也不例外,他早在面圣之前就想好对策,胆战心惊应付过去。
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,康熙没有过多追究王光裕,殊不知天高皇帝远,王光裕仗着自己的身份横行无忌,全然一副土皇帝的做派。这天王光裕带领官兵浩浩荡荡来到黄河道,河工们满是喜悦地聚集成圈,里三层外三层,王光裕看似是来送饷银,实则是来问罪。
正因黄河水患危急,靳辅还未上报朝廷,直接炸毁河堤,正中王光裕下怀。趁此之际,王光裕亮出王命旗牌和尚方宝剑,直接给靳辅按上莫须有的罪名,意欲先斩后奏。在场众人怒不可遏,群而围攻王光裕的马车队伍,结果发现箱子里空空如也,根本没有饷银。
此时洪峰冲破沿岸,数以千万计百姓遭受灭顶之灾,家园尽毁,伤亡惨重。靳辅生死未卜,反倒是王光裕贪墨无能导致黄河大决,这等罪魁祸首居然死里逃生,还向朝廷污蔑靳辅吞占河工安家银两,中饱私囊。
康熙信以为真,下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,必须依法给靳辅治罪。索额图上奏监斩王光裕,明珠建议当务之急应当开仓赈济,何况六省粮食紧缺,防止灾民惊扰京师。康熙思忖片刻,决定让王光裕戴罪办事,伺机修复河堤,等汛期过后问责。
靳治豫划着木筏营救灾民,虽然遇到郭河叔,却还是没有父亲的下落。大量浮尸入目,场面惨不忍睹,男童哭声幽幽传来,正当靳治豫循声赶往,近在咫尺,怎知房屋塌毁,眼睁睁看着男童沉入水底,无力瘫坐痛哭。
如今七洲县官员集体弹劾王光裕,若是康熙继续视若罔闻恐怕难以服众,明珠和索额图低头合计,索性在康熙面前唱一出红白脸,阻止康熙深入追查牵连自身。可当康熙准备要公布王光裕罪行,明珠又急忙提醒康熙三思,以免落下杀人有方、治河无力的名声。
一语道破眼下形势,康熙暂且搁置定罪王光裕,便让明珠陪自己上演周瑜打黄盖,演给朝中大臣看,还给他照葫芦画大饼。遂于同年十月,康熙派遣工部尚书冀如锡、户部侍郎伊桑阿巡视调查,朝政清才能黄河清,王光裕不是主要之人,关键在于他背后的蛀虫。
因为河工经费浩繁,迄无成效,百姓皆受其困,伊桑阿和冀如锡抵达河督府后,顾不得休整直接勘详工事。王光裕唯恐暴露马脚,全程遮掩回避问题,干扰他们调查进展。当天晚上,王光裕给两位大人安排菜宴接风洗尘,百姓疾苦流离失所,他作为父母官居然吃得这么丰富,自然是引起伊桑阿的注意。
伊桑阿故意提及河堤银两用度,负责骆马湖的官员支支吾吾,回答问题漏洞百出,王光裕为阻止他继续说漏嘴,佯装震怒将他撤职。也正因如此,官员索性破罐子破摔,当场公开王光裕近些年来的贪腐之举。
王光裕自知罪行坐实,想要向伊桑阿行贿,恳求他能帮忙隐瞒。伊桑阿表态明天再议,实则是趁着王光裕放松警惕,连夜和冀如锡回京奏明情况,证实河道总督王光裕提报虚假,以致河工溃坏。
也正因康熙决定扩大范围察审,此事没有转机,索额图先下手为强,派人通知王光裕自行了断,方可保全家三族安然无恙。王光裕知晓这份保障是三分真七分伪,所以将重要账本交给小女柔儿保管,叮嘱她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,账本关乎身家性命。
随着河督府失火,王光裕畏罪服毒,康熙明白幕后主谋显然是急不可耐,他和明珠的君臣戏码也该正式上演。索额图当真以为康熙迁怒明珠,心里很是得意,继而提交一份新任河督的名单,已然落入康熙设下的圈套。
江宁知府于振甲巡河途中发现靳辅,瞧着他一息尚存,生命无碍,继而上报朝廷,奉诏递解进京。明相师爷匆忙赶来,自称是依家主之命护送靳辅,恭恭敬敬的谄媚相引起于振甲内心不满,义正辞严回怼师爷。
临行前一夜,于振甲遭母亲责备,独坐房间反思自身,一念靳辅年迈颇为同情,不该有此妇人之仁,枉顾靳辅贪赃坏法的事实;二则听闻圣意命他递解靳辅入京,心中竟有窃喜,居然产生无耻的升迁之念;三是拒绝母亲送给自己的鸡蛋,欺心瞒骗之举,当真是禽兽不如。
三省吾身过后,于振甲低头细瞧,黑石子多于白石子,看来他距离圣人等同天地悬殊。正因这般失落,于振甲前往牢房探望靳辅,意外撞见师爷劝说靳辅写下供词,明珠愿在圣上面前替他洗罪。
靳辅自认对得起古往圣贤,家国法度,所以无处落笔。于振甲心生疑惑不吐不快,好奇靳辅身为巡抚威风八面,偏要请缨治理黄河,落得如斯田地。然而靳辅实言回应,并未取信于振甲,累累罪行成为他留给众人的印象。
赶赴京师路上,靳辅认真研读治河文章,连连感叹妙极,奈何作者陈天一默默无闻,也不知是古圣留下的遗作,抑或隐士高人亲笔著写。于振甲嘲讽靳辅枉读圣贤书,圣意难测还想着治理黄河,虽然他和靳辅观念分歧较大,好在都是为国为民。
途径黄河道口处,靳辅发现寻死之人,正要出手阻拦,一名男子突然冒出水面,轻而易举将其救回岸上。此人不惧水险自称河伯转世,说完转身离去,于振甲连连咋舌真是疯子,唯独靳辅心生敬佩,对他有所改观。
入住云梯客栈再次偶遇男子,交谈过后才知他正是治河文章的原作者陈潢,因为母亲在河里生了他,从而取之易经里的天一生水,化名为陈天一。靳辅赞叹陈潢才华,想要将这本书呈现给圣上,希望陈潢能为黄河效力,尽展所长,怎知陈潢委婉拒绝。
师爷注意到靳辅和陈潢的谈话内容,安排官兵想办法赶走这些参加科考的学子,其中就有江南第一才子高士奇、明朝相国后人徐乾学,以及看似貌不惊人的陈潢。三人手头拮据,同住一间客房,全靠高士奇平日里占卜算命,巧舌如簧地骗取富商银两。
陈潢站在门口观测风向,推断水患很快就要结束,殊不知灾难已经降临自身。客栈伙计听从师爷的安排,随便找个理由将他们赶出客栈,也不在乎之前欠下的几两银子。三人无处可去,撑着一把破伞来到破庙,自视清高的高士奇对墙壁上的诗句评头论足,徐乾学感叹同人不同命,为官者高床软枕,美酒佳肴,倒是他们寒窗苦读数载,凄凉落身至此。
于振甲看不惯明珠赶走学子的做法,索性搬去和靳辅同住,打着地铺开始自省吾身。靳辅见他执着善恶是非,举例古人事迹定功过,隋炀帝开凿运河,耗费国力民生,罪在当代功在千秋,反观许由品行看似高洁,本身是个治世大才,为追求名声躲进深山隐居,丝毫不在乎百姓安危。
古人都道大仁不仁,这句话的道理需得细思琢磨,于振甲深受启发,恍然大悟,想不到靳辅竟然会有如此见地。当初于振甲觉得为官者应该区分善恶,可在靳辅看来,大丈夫当为者为,若是利国利民,为何还要强附道德枷锁。